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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需要人安慰吗?」

  傅品珍停下脚步,深深地望着姜成瑄,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去配副眼镜吧。」

  午饭前的最后一堂课,姜成瑄的班上是空堂。她拿着本书,坐在走廊上的洗手台上。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正好可以看到傅品珍班上的上课情形,而傅品珍的背影就在她的视线范围正中央。如果她去年不要蹉跎时光,现在应该也是坐在那教室里头,或许还能坐在傅品珍的旁边,两人之间的距离也会比现在近许多。

  她很肯定自己的眼睛没有坏掉。她看出钱雍曼的心情不佳,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也看得出来,傅品珍的心情比钱雍曼好不到哪里去,但她寧愿让她去安慰学姐,却不肯在自己面前示弱。

  她闔上无心再看的书,伸了个懒腰,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每天都要一早就起床,果然很难适应。

  坐在教室里的傅品珍,看似很专注地在抄笔记,实际上所谓的笔记不过是一团紊乱的线条。

  自从搬回家之后,父亲前后只回来过一次,还是匆匆一瞥的状态,连话都没说上,只有短暂的眼神交会。母亲去世对她来说,彷彿顿时失去了世界的重心,在这之前,她还能趁着照顾母亲的时候,和母亲说说话,即使只是谈论天气,至少有母亲温暖的目光。儘管不捨,她还是为母亲解脱了沉重的生活而高兴,但她自己的生活仍在继续。

  在母亲病重之前,她对母亲全盘托出自己喜欢女人的事实,不料被站在门外的父亲听见,父女俩吵了一架。随即而来的是母亲病情加剧,傅品珍不禁怀疑,是自己不分轻重无视现实地说了实话,才让母亲的病变得严重。母亲死后,她和父亲之间的润滑剂不復存在,父女关係每况愈下,到了现在只剩下眼神的碰触,连交流都没有。

  当姜成瑄告诉她,她会为了她努力地活下去时,她的内心是狂喜的。每个人活在这世上,不但想依赖别人,也想成为别人的依靠。姜成瑄以她为生存的意义,同时她也因姜成瑄而找到生活的重心。

  只是,她还不能适应重心会四处游荡的事实。她自己的交游广阔,很是如鱼得水,但当她发现姜成瑄也有自己的交际圈时,她不可避免地嫉妒了。这想法让她感到畏缩,她并不想成为束缚另一半的自私鬼,却又无法自制。她甚至觉得,两人之间最好的距离,或许是看得见却握不住的距离。

  走出教室,洗手台上已空无一人。傅品珍记得上课时她明明瞥见那人就坐在这里的,怎么下了课又不见人影。她的心情不可自抑地低落了。

  她来到和钱雍曼约好的地方,一走进去便看到趴在桌上睡觉的姜成瑄,紧绷的脸部肌肉才放开来。

  「她什么时候来的?怎么睡在这里?」

  「大概二十分鐘前吧。和我说了一会儿话,看她眼睛都快睁不开了,就让她趴着睡一下。」钱雍曼的手拂过姜成瑄的头发,驀然惊觉到傅品珍在场,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心虚,连忙把手缩回来。

  傅品珍别过头去,放好背包,坐到远离姜成瑄的另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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