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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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正还吩咐爱子张懋修请吏部侍郎许国代拟寿序。序成以后,张居正并不满意,重病之中挣扎着亲作一篇:

  居正尝谓士君子所为尊主庇民,定经制,安社稷,有自以其身致之者,有不必身亲为之,而其道自行于天下,其泽自被于苍生者。

  窃以为此两者,惟吾师兼焉。当嘉靖季年,墨臣柄国,吾师所为矫枉以正,激浊而清者,幸及耳目,其概载在国史,志在搢绅,里巷耇长,尚能道焉,此以身致治者也。比成功而归老也,则挚其生平所为经纶蓄积者,尽以属之居正。居正读书中秘时,既熟吾师教指,兹受成画,眼行唯谨。

  万历以来,主圣时清,吏治廉勤,民生康阜,纪纲振肃,风俗朴淳,粒陈于度,贯朽于府,烟火万里,露积相望,岭海之间,氛廓波恬,漠北骄虏,来享来王,咸愿保塞,永为外臣,一时海内,号称熙洽。

  人咸谓居正能,而不知盖有所受之也。此不必身亲为之者也。故此两者,惟吾师兼焉。

  序中,张居正回忆年轻时在翰林院读书,受到老师的辛勤栽培;称赞徐阶为相扶危定倾的社稷大功,更是谦虚地将自己当政十年的功绩都归功于老师的教导。徐阶做寿时,看到这篇感人寿序,不知会作何感受。可当徐阶读到学生的这篇寿序时,这位学生已经去世三个月了,将三十四年师生情义的哀思统统留给了恩师。

  短短数月,人生途中,师生二人划下了不可逾越的界限。徐阶惊闻爱徒离世噩耗,尤其感伤张居正未满六旬就先他而去,扶着病体撰写了一篇感人至深的祭文,可称封笔之作,收录在他晚年编纂的《世经堂续集》里。半年后,徐阶也闭上他老迈的双眼,离开人世,好在徐阶终究没有看到这位得意门生家破人亡的悲惨一幕。在另一个世界里,两人对酒当歌,继续畅谈家事、国事、天下事。

  政治巨星的陨落

  随着病情的恶化,张居正上疏皇帝,称自己“血气大损,数日以来,脾胃虚弱,不思饮食,四肢无力,寸步难移……人之欲有为于世,全赖精神鼓舞,今日精力已竭,强留于此,不过一具行尸走肉!有如一日臣客死于京师,而皇上亦亏保终之仁。伏望皇上怜臣十年拮据尽瘁之苦,早日赐臣骸骨,生还乡里,如臣没有死去,将来依旧可以效用于朝”。

  款款道来,凝聚血泪,人之将死,其言也哀。

  垂死的哀鸣,没有打动万历皇帝的心坎,皇上下达的手谕只说:“卿受皇考顾命,夙夜勤劳,朕眷倚甚切。卿何忍遽欲舍朕而去?宜遵照前旨,专心静摄,等到痊愈之日再辅理,慎勿再有所陈。”

  为了抚慰功臣,万历又因辽东镇夷堡大捷,进张居正太师,加岁禄二百石,一子由锦衣卫指挥佥事进为世袭同知。

  以前每遇恩赐,张居正认定人臣有先功后禄之义,往往推辞不受,现在他已经昏沉了,只说自己没有功德受封太师,不敢接受,但也没有坚辞。于是,在他去世前的第九天,成为明兴以来首席生享三公的活太师(太师乃文官最高头衔,明代大臣一般只有死去才封太师)。

  六月十八日,万历派司礼太监带着皇帝手敕慰问居正:“听说先生不思饮食,朕心中很是忧虑,国家大事,当为朕一一言之。”

  病入沉疴之中,这位被世人比作汉代霍光、三国诸葛亮式的大明贤相,没有像霍光临终时只想到自己,“愿分国邑三千户,以封兄孙,奉车都尉霍山为列侯,奉祀兄剽骑将军霍去病”。他效法的显然是诸葛武侯,虽不能如诸葛亮那样为阿斗留下一篇千古传颂的《后出师表》,但还是为他的国家与皇帝举荐了一批身后可用之人,如前礼部尚书潘晟、吏部左侍郎余有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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