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英豪_211(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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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很大,一张两米五长、两米宽的大床便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江扬喜欢又大又宽的荞麦枕头,但是自从进入海军陆战队以後,便更习惯长年不用枕头──经常算帐算到头晕的江立便大大方方地把哥哥的枕头抢走,在里面加了白菊,倒也睡得舒畅。寝具是一色的暮蓝,沈静清爽,整洁馨香;床头的小阁子里码著一排或多或少都跟军务有关的书籍,一摞memo几根笔,一只嗓门特别大的闹锺,仅此而已。

  江元帅注视著这间自打江扬出生起就分配给他的房间,忽然不知道该在哪里落脚,於是推开套间门,进到书房里去。勤务兵每天都给帝国少将的屋子里开加湿器,只因为房间里有个顶天立地的全木大书橱,上面架了移动折叠的木梯子,江扬经常穿著舒适的家居服和纯棉袜子,在阳光下端著咖啡坐在梯子上看书。有时候,江元帅会来书房跟他谈话,好几次江扬甚至都惊得把咖啡泼洒,慌张站起来,立刻又恢复了军人的笔挺,只是脸上的沮丧,是无论如何也遮不住的。

  江元帅打开梯子,也坐上去,信手拿来一本《绘画鉴赏》翻开。晨光淡淡,昨夜飘雪,因此光线里有细小的微粒,更给人朦胧的幻觉。江元帅忽然明白了儿子脸上的沮丧:穷人挤牙膏的休假日子里,又适逢没有外交筵席,没有大家族聚会,能有片刻读读闲书,实在是幸事──这麽说,我来跟他谈话,真的打搅了他的欢愉时光麽?

  quot;当然没有,您请坐。quot;江扬赶紧把两脚塞进扔在一边的拖鞋里,娴熟地斟茶递过去,quot;本想明天向您汇报基地的状况,不妨现在就说吧。quot;江扬站在书桌前面,用一个属下最标准的姿势,讲那些听来繁冗、官腔的事情,但条理清晰,事无巨细,往往累了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用餐时间。

  这种习惯从他十六岁进入海军陆战队开始,延续了整整八年。江大元帅沈沈叹了口气,合上书本,随意地插回架子上:无论如何,这个习惯是身为父亲的他强迫儿子养成的,开始只是不放心儿子的言行,希望能够引导他不要走弯路,後来,积怨下,这变成了父子互相折磨精神的有利武器。不知道多少次,江元帅看著结束了外交晚宴後在车里就累得睡著的江扬,躲进浴室冲凉,十五分锺後带著工作报告到书房里见他,一站又是两个锺头。他很想让儿子坐下,但是儿子却倔强地一昂首,声音淡淡的:quot;不用了,谢谢您,我应该站著说,这是礼节。quot;

  quot;都怪你,翰韬。quot;江夫人蜷在被子里,眉眼间完全失去了首相的风采,更像一个最普通的、为儿子担忧的母亲,quot;八岁那年的事情,你是躲无可躲的罪魁。quot;

  江元帅在黑暗里睁大眼睛看著窗外,按铃叫人:quot;浓茶,煮得热热的。quot;那时候的江家,正处在事业的上升期,喜得二儿子江立的意外更让家庭陷入了空前的忙碌中。八岁的江扬跟父亲就像跟那些多年不相往来的远亲一样陌生,跟母亲更为要好,完全是因为她需要边恢复身材边照顾只知道大哭的江立。弟弟的出现,让江扬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并不是因为宠爱顿时转移了方向──从未被真正宠爱过(至少江扬自己这麽想)的他发现,父母亲和家庭教师们更加急切地开始在他身上试验各种精英教育的方式方法,功课意外地繁重起来,各种体能训练也出奇严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就在此时,因为江立在隔壁整夜哭泣,使得他没法静心做题,一拖再拖的数学功课终於被家庭教师告到了江元帅那里,加上几日过重的搏击教学和惩罚,江扬夜里发起高烧,昏昏沈沈地,居然撑到第二天早晨,接著爬起来去做体能早锻炼。

  quot;瞧你的状态!quot;江元帅淡淡地讽刺,quot;这要如何做哥哥?自己去告诉你的体能老师,功课加倍。quot;

  江扬毫不犹豫地去了,直到在训练场地里因为血糖过低晕倒,这飞轮般高速运转的课程才顾及到他,猛然刹车──这一切,意外出差的江元帅丝毫不知道,等他回来的时候,江扬已经恢复了活力,仿佛什麽事情也没有发生过──只是,quot;爸爸quot;或者quot;父亲quot;这个称呼,从江元帅和大儿子的生活交集里,彻底消失了。

  一消失就是十六年。十六年间,江扬是一个温文礼貌的贵公子,是一个雷厉风行、言出必果的勇猛将官,是一个体贴细致的哥哥,也是一个柔情似水的模范情人,却始终不是江元帅的大儿子。

  始终不是,将来无法再是。

  江元帅在这些天的夜里,辗转反侧,无法入睡。江夫人经常被噩梦惊醒,紧紧抓著被子挡在胸口。好几次,江元帅希望以更亲密的夫妻的方式来缓解妻子的不适,却被坚定地拒绝了:quot;翰韬,我们可以做爱,甚至可以再要一个、两个孩子,他还可能是一个男孩,琥珀色头发,琥珀色眼眸,甚至长得比他还要好看,比江扬更加勇敢、出众──但是,他永远不可能是我们的大儿子了,永远。quot;

  忍受不了失眠的困扰,一个江夫人出国访问的日子里,江元帅半夜1点吩咐勤务兵收拾了江扬的房间,自己走过去睡。他也并不真的睡下,钻进江扬的天鹅绒被子里,却按铃叫人:quot;浓茶,煮得热热的。quot;

  等待茶的过程中,他随手拉开儿子的床头柜抽屉,里面躺著两只塑料圆盒,扁平的,螺旋盖子,一只绿一只蓝,里面的不知道什麽东西已经彻底变质。他有点生气地看著这些quot;垃圾quot;,淡淡问送茶的勤务兵:quot;这些是怎麽回事。qu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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