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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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这个的确叫人难以理解,一位帝王,极少流连后苑,这种事情说出去,高斐大概会笑死吧!

  春渥道:“我先前听宫中老资历的内侍说起,官家自小脾气古怪,五岁多才开口说话,也不愿意见生人。据说他要刻一方印,可以在案前定定坐上十个时辰。有一回他的侍读周衙内不慎落水,官家那时就在岸上,眼睁睁看着周衙内沉下去,连呼救都不曾有一句。周衙内陪伴他六年,死得实在可惜,所以我有些担心你。”

  朝夕相伴的人死在面前都可以熟视无睹,那杀云观便更不会犹豫了。秾华缄默下来,大袖下的十指紧紧攥起,若不是知道帝后大婚九门戒严,她今晚就想一刀结果他。可是不能,她不顾及自己,得顾及身边的人。杀人一千自毁八百,这是最愚蠢的手段。

  春渥见她愤恨,又觉得毕竟大喜的日子,说这个不吉利。便牵着她的手引她坐下,细声道:“我也不劝你如何,到眼下看,只有一条路可走了。你要想办法让官家喜欢你,这点很要紧。只有让他喜欢,才不会对你有戒心。”言罢爱怜地抚她的耳垂,温柔的目光流淌过她的面颊,微笑着,唇角却有些扭曲,“我的孩子,即便你贵为皇后,在我眼里都是最乖巧的孩子。我只希望你好,能幸福地活下去。今天是你大婚,虽然和别人的婚姻不一样,但我仍然觉得很高兴。你长大了,即日起就是大人了,万事要审慎,要权衡利弊,明白么?”

  殿内殿外人太多,她们说话只能点到即止。秾华对她安抚一笑,“娘为我好,我都懂。幸好我在禁庭不是无依无靠的,有你和阿茸,我不会害怕。”

  她这样的基本属于盲嫁,良人不良,至今只见过一面,还不如民间知礼。春渥拍拍她的手,鼓励式的对她微笑,不再多言。引导的尚宫进来,福下身子通禀:“吉时到了,请圣人移驾垂拱殿受册,再至福宁殿行大礼。”

  帝后大婚是个极其复杂的过程,不像外面百姓,拜过了天地就算数的。皇后拜堂前需正式授以册宝,接群臣拜表。太后体恤她,命一切从简。但即便如此,整套的缛节依旧弄得她晕头转向。

  垂拱殿是外庭,皇帝视朝的所在,皇后册命也在那里。她的宝座面北设在庭阶下,内官引她入殿,便看礼直官和一帮朝臣们持节展礼。反正宣读的溢美之辞她只字未入耳,只是耐心端坐着,受他们进退贺拜。

  人多得走马灯似的,待中书令和中书侍郎退出大殿,又是一群盛装的内外命妇入殿就位。册宝使和副使缓步捧着盘螭纽金宝走来,这就说明外庭的朝拜接近尾声了。她站起身接印,沉甸甸的份量落在双手,突然有了重见天日的快乐。

  再升座,礼直官一声“拜”,底下命妇乌泱泱跪倒了一大片。秾华眯眼看着,心中涩然。这些人里有禁庭的御妾,她们行礼如仪时,究竟怀着怎样一种复杂的心情?大约都不好受,还要装作由衷的高兴,以体现对帝后无条件的景仰和服从。

  礼毕,降座回涌金殿,接下来就是正常的婚礼流程了。拜堂在福宁殿,洞房在后殿柔仪殿。一般情况下帝后同住一个月,当然要视官家心情而定,也有第二天就打发皇后回自己寝宫的。

  春渥为她盖上销金盖头,一片火红兜脸罩下来,遮挡住她的视线,只能从边角晃动的流苏里隐约窥到些光景。

  左右女官上前搀她,阶下停着花檐子,那是一种结花的藤轿,专门为婚礼时迎接新娘所用。路途虽短,也要按俗礼施排。她坐进去,听见一路撒花红、利市钱,孔方兄砸在路边基石上,叮当作响。

  到了宫门前,克择官捧花斗,撒谷豆彩果。丹陛上铺了青毡花席,女官引领她下轿跨马鞍,入殿内坐帐,这一道有个专门的名目,叫坐床富贵。也还算好,帝后大婚和坊间不一样,至少没有乱糟糟看新娘的俗礼,洞房也不许闲杂人等光顾,内外命妇们都在东门外等候。

  秾华长出口气,虽然厚厚的喜褥叫人臀上生汗,至少暂时能歇一歇了。唯一难受的是蒙着盖头看不见,总觉得脑子里晕沉沉的,随时有可能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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