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2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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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庸平脸色巨变。
  如果让许雪妗将她人生中最可怕的事排序,她将永永远远记住那一天,她看到从浴桶中无力垂下的透明指尖,手指的主人刚刚和她说过话,说话时语气仿佛在笑,仿佛在身边。他说你是老师的妹妹,长得跟老师却一点儿都不像,让朕想见老师最后一面都做不到,朕这辈子最讨厌老师了,你跟老师说朕就是病死的,朕好累,朕想一个人呆会儿。
  有无数人从她身边鱼贯而入,她听到凌乱的脚步声,杂乱的尖叫与带哭腔的惊呼。她脚步生根一般扎在原地,身体不受控制地用尽全力踮脚,看到了此生最难以忘怀的场面。
  ——血。
  无穷尽的血像来自地狱曼陀罗花的枝蔓延伸,从浴桶中溢出来,交缠着乌黑发丝。
  “朕不想当皇帝了。”——那才是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尚有气息,趴在许庸平肩头,几若无声地、瞳孔失焦地说:“朕不想当皇帝了,老师,你带朕走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写到见面二合一了
  第55章 最难说出口是 “我爱你”。
  ……
  许庸平袖子上衣摆上全是血, 泅成一片片暗色。整个人被浴桶中带出的水浇得湿透。康景亮和独孤数都在,里面实在没有下脚的地方。
  冷风一吹他半边身体都凉了,四肢竟有些僵麻。玉兰端了姜汤上来驱寒, 他手臂上都是蜿蜒绷起的青筋, 手抖了半天打翻了茶碗,滚烫热水浇在腿上才终于清醒三分, 伸手用力地捏了捏鼻梁。
  “三三三……三哥。”
  许雪妗吓傻了似地, 一动不动地站在外面,牙齿一直打颤, 丢了魂一样哭着说:“三哥, 对不起,我不知道……”要是她没让人离开自己视线,也不会出这种事。
  许庸平:“跟你没什么关系。”他加重口吻重复了一遍,“跟你没关系。”
  他弯着脊背躬在太师椅里,指缝间还有血, 整个人苍老许多,摆了摆手疲惫地说:“你出去吧, 好好休息,不要多想。”
  玉兰把人带下去,回来看见他仍然保持同一个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 再顺着他视线看去,隔着晃动的屏风。魏逢几乎薄得像一张纸, 他半昏迷着, 唇惨无血色,却像做什么好梦一样翘起。是有些日子没见的无忧无虑的高兴模样。玉兰的心重重揪起来——她是看着那孩子长大的。
  她咬咬牙跪在许庸平面前,刚说一个字就红了眼睛:“阁老,奴婢求您……留下吧。”
  半晌没有人说话。
  玉兰也顾不上什么主子奴才位分尊卑了, 一边哭一边“砰砰”磕头,哽咽地说:“陛下是真的吃不下也睡不着,吃进去全吐出来,睁眼一宿宿熬。他总问姑姑老师什么时候来,朕什么时候能去找老师,奴婢不知道怎么回答,奴婢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从那么一个小娃娃长得这么大……奴婢心里像是刀剜了一样难受……阁老,陛下离不开您……”
  动静惊动了外面的黄储秀和高莲,前者是想寻个由头把他放出宫去颐养天年,却没想到还是留下了。
  黄储秀也跪下,他年纪也大了,是伺候的老人了,眼中含泪。
  跪下了很多人。
  “都起来吧。”
  许庸平收回视线,不知该怎么说,只道:“我既然回来就不会走。”
  他说了,却没有一个人起身。
  许庸平静默的目光从每一个人身上掠过。
  四个月,这座宫殿中的所有人都好像受尽折磨,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所有人都一副悲苦不安神经敏感耗尽精气神的模样。偌大宫殿冷清,将人吞进去,再吐出骨头来。
  许庸平正要再开口,独孤数先一步从里面出来了,洗干净手,筋疲力尽。他看了眼许庸平,脸色严肃:“你跟我出来。”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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